谢倾慈憋着笑,也不拆穿,跳下荷塘,开始用暴力清理,简单粗暴,很快就清理出一大片,阳光金灿灿的,和他脸上的笑格外相称,转过身来,向岸上的天宫玄挥手,梨涡融融。对视的瞬间,天宫玄微愣了一下,旋即转身离开去另一片荷塘,谢倾慈挥起的手还未放下,看着天宫玄在一片黑域中十分突兀的白色背影,脸上的笑也随之消失。莫非是真的不打算听自己解释?他脑子里不禁冒出这样的念头。谢倾慈心里藏不住事儿,如果有什么事儿一直哽在心里,他就会一直想,非得解决了才能放下。眼看着“天姑娘”对自己的态度大不如前,他就莫名感到恐慌,这恐慌毫无由头,可就是火急火燎地窜了出来。他动作永远比想法快,心里才想着不行,必须得马上说清楚,人就已经跑去追天宫玄了。“天姑娘,天舒姑娘,你等等我,我有话对你说。”“ 我真的有话跟你说,天姑娘。”天宫玄走路时看起来不紧不慢,但速度却快的很,也不知道是刻意加快了步伐还是怎么的。谢倾慈略微施了个咒才追上。他微微喘着气,语调上挑: “天姑娘,你走得好快,我都要追不上了。”“那就不要追。”天宫玄冷声道,语气中有为不可察的严厉。谢倾慈一怔,某个本来早就该意识到的问题终于被注意到。“天姑娘”为什么会生气?为什么会不理自己?虽然答案已经很明显,可他还是不太敢面对那两个字,如烫嘴山芋,怎么都问不出口,虽然那两个字烫嘴,却着实令他安心了不少,心里稍微有了点底气。又恢复了一贯的嬉皮笑脸,格外不正经,却让人讨厌不起来,语气有些暧昧和狎昵: “ 天姑娘,你刚才干什么不理人家,你这样可是让人家很伤心的。”天宫玄没什么情绪的眼眸终于有了些波动,竟是被惊的。不过这一丝波动很会被抚平,天宫玄收回眼神,继续管自己走路,像一只高傲的天鹅,实则却是漫无目的,也不知道要去哪儿,脑子有些懵懵的,似乎只是为了走路而走路。谢倾慈双手枕着后脑勺,一个箭步绕到前头,面对天宫玄,随着他的脚步倒退着走。“ 天姑娘,我是来解释昨天晚上的事儿的,不是你听到的那个样子,我跟他没什么,我甚至都不认识他,只是先前被他恶心着了,我想恶心回去,所以才那样说的,你理理我,别生气了呗!”天宫玄抬眸看了他一眼,十分凌厉,带着些许审视,仿佛要把人看穿,莫名让人心虚得慌,谢倾慈浑身都不得有正经起来,可仍然笑着。“生气?”天宫玄反问,又回答道: “ 我没有生气,也不会生气。”
准确的说,他甚至连什么是生气都不大清楚,更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否生气以及生气被发现后因为应激而产生的防御系统,俗称嘴硬。谢倾慈听后,不知为何,分明是他想要的答案,自己却反而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失落,不过只稍稍失落了一下就振作起来,继续笑着说问: “既然不生气,何故不睬我?”“没有不睬。” 天宫玄矢口否认。“怎么没有,你现在都不对我笑了,还总是冷冷的看着我,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天宫玄: “我……”他话为出口,谢倾慈突然绊到一块石头,只听啊的一声,身体冷不防往后仰去。天宫玄手比眼快,此时,正一手揽着谢倾慈的腰,一手抓着他的手臂。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刹那间,谢倾慈心脏扑通直跳,原本都是一脸明媚灿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惊慌和无措这样的情绪,甚至还有一点……娇羞?不知该说些什么的他,习惯性的挤出笑脸,只是这次的笑容多少有些僵硬,道: “天姑娘,多亏你了。”话音才落,天宫玄就一把将他拉起来,待他站稳,才松开手,三两步划拉出一个礼貌的距离。再次四目相接,他们从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细微的不知所措,就连脸颊上淡淡的薄红也尽数捕捉。彻底懵了!谢倾慈先反应过来,走上前: “姑娘,我……”“我知道了。”天宫玄快速打断他这无休无止的解释,声音因为无措甚至不复往日的冷淡和沉稳, “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没有生气。”说完就转过身快步离去,背影竟然显得有些仓促。身后的谢倾慈还在叫道: “姑娘!”“别跟过来。”天宫玄轻吼道,他此时此刻,太需要冷静一下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变化,奇怪又陌生的感觉,他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乱成了一团。在他前几百年的时光里,大部分时间是独自一个人度过的。自从师尊仙逝和兄长飞升后,他就承担起了守护禁地的职责,作为守境者,不出意外的话永远不能离开,他就在不近轩,孤独地活了好多年。可以说,他无人作伴,无人倾诉,喜怒哀乐无人知晓,病痛冷暖无人关心,久而久之,他忘了许多事儿,弄丢了许多能力,真就活成了众人口中那个刻板严肃的守境者,不会哭,也不会笑,没有情绪,自然也没了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