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 忘川阁内,南桑与沈翾相对而坐,一人一杯, 小酌慢饮。
南桑将目光移至对面,徐徐开口:“世子看过密函了?怎么说?”
沈翾思绪一顿,没来由地想起叶川遥对着自己柔声轻语的模样, 嘴角不自觉漫出一丝浅笑。
他抬手将酒杯填满,送至嘴边, 漫不经心道:“大抵是安心了些。”
见他一脸愉悦, 南桑笑笑,站起身从桌案上取来一封信函, 递给他。
“从前虽听闻世子倾城之貌, 俊逸绝伦, 却未曾想追求者竟会有如此之多。”
“世子能得遇将军, 实属不易,将军可要将人抓紧了才是。”
沈翾接过信, 却并未当即打开,目光淡淡, 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南桑看向他, 眼中多出一丝兴味:“怎么, 不敢看?”
沈翾静默不语,只任眉头微微一蹙 。
南桑笑笑, 终是发了善心,没再留他独忍煎熬。
开口解惑道:“放心, 虽说追求者颇多,也议过亲,但世子并无心仪之人。”
“将军之前所说的爱而不得, 想来应是弄错了。”
沈翾看向他,眼底有光微动,脸上却带着一丝困惑。
南桑的手段他自然清楚,断不会弄错。
可心上人一事,明明是阿遥亲口所言,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消息确切吗?”他神情微敛,沉声问。
南桑笑着反问:“将军是在质疑我忘川阁的能力?”
沈翾垂眸沉思,荒唐猜测在心中一闪而过,却未敢深想,只幽声道:“若他从未与人提起,自然无迹可寻。”
南桑在他对面坐下,替他斟了杯酒,正色几分道:“平日同世子有来往的公子小姐都已仔细查过,并无特别之人。”
“世子与他们大多只是泛泛之交,亲近些的也就一个五皇子。”
“将军见过他们两个在一处的样子,自然该知道,二人并无思慕之情。”
他看向沈翾,思忖着道:“世子当日说,他同那人云泥之别,是他一厢情愿,那人并不知情。”
“我怎么觉得,他说的这个人……倒有些像将军你呢?”
沈翾呼吸一滞,目光深沉地看向他。
随即皱着眉摇摇头。
说不清是不信,还是不敢信。
他与阿遥从前并未见过,又何来的思慕已久……
南桑沉思一瞬,继续道:“还有一事,将军不妨听听。”
他缓缓道:“三年前,世子曾大病一场,养了足足一个月才得以痊愈。”
“而发病那日,正是陛下召将军进宫,要下赐婚圣旨的那一日。”
沈翾陡然愣住,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虽不敢信,却又隐隐觉得,事实便是如此。
是因为他吗?
阿遥藏在心里许久的人……竟是他吗?
“阿遥对将军思慕已久,此言不假!”
“只要能留在将军身边,阿遥不在乎旁人怎么说!”
“阿遥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翾哥哥,我喜欢你。”
“只喜欢你。 ”
“……”
曾经的缱绻之言一字一句地出现在脑海里。
沈翾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心疼得无以复加。
那些深情之言,那些看似随意的情话,竟都是阿遥的真心话吗?
见沈翾眉头紧蹙,一脸的痛意,南桑轻轻一愣。
他从未见过将军这副样子。
铁骨铮铮,如神祇一般的男人,此刻眼角却泛着红,脸上布满悔恨和疼惜。
南桑站起身,拍了拍沈翾的肩,清声道:“将军,去同世子说清楚,真相如何,让他亲口告诉你。”
沈翾闭了闭眼,许久后才起身离开。
……
天色阴沉,连绵细雨纷落而下。
院中美人蕉随风轻颤,水汽氤氲下红得分外妖娆。
卧房内,叶川遥脱了外袍正要睡下,却听房门外隐隐传来说话声。
“世子可睡下了?”
有侍卫回道:“灯亮着,想来应是还未睡下。”
叶川遥闻言朝门外道:“我还没睡,将军进来吧!”
沈翾顿了顿,推门而入。
叶川遥立在屏风前,眉眼轻笑着问:“怎么这么晚过来,可是想我了?”
沈翾看他一眼,目光深沉,轻轻应了声:“嗯,想你了。”
“今日说话怎的这般好听?”叶川遥走到他身前,拿袖子替他拭去脸上的水滴。
“怎么淋了雨,没打伞吗?”
沈翾看向面前的人,漆黑的眼底藏着千言万语,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他轻轻握住落在自己脸侧的手,静默一瞬道:“阿遥,我问你一事,你要如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