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哪边得势就倒向哪边,”玛姬知道皮埃尔是个下定主意便绝不动摇的人,她花再多心思劝说也是白费力气,眼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下去倒有唱衰的嫌疑,她叹了口气,道,“你可得小心,如果胜利了,战果被别人所窃取。”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皮埃尔直起身,扣动扳机把爬上街垒的几个护卫兵打退,“无论他们动机如何,只要他们肯开枪,就是出了一分力气。”
他又开始找弹药,玛姬往裙子里摸索了一阵,掏出把枪递给他。
皮埃尔的神情有些诧异:“你从哪里弄来的?”
“安灼拉给我的。”
皮埃尔笑了笑:“他给你,你就留着吧。”
他摸了摸玛姬的头:“要是有人冲着你来,你就对着他开一枪,我知道你会使枪。”
他大步往楼上走去,声音穿透了硝烟:“再来几把枪,不能让它再开炮了!”
玛姬心跳得很快,她望着皮埃尔冒着火光的燧发枪,几乎想要吐出来了,她捂着嘴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后背贴上了被灼烧得滚烫的砖墙。
就当她抬起犹豫不决的脚往后挪时,一发火炮啸叫着落到街垒上,瞬间弥漫的硝烟里陡然冲出血淋淋的人形,那人白色上衣被燎得焦黑,喉咙里翻滚着不成调的嘶叫。
玛姬下意识伸手去拦,触感一片滑腻,她这才发现炮火炸断了他的右臂,冒着热气的断臂仍旧茫然无错地黏连在他肩膀上,就像一截软软的橡皮。
她惊叫了一声,触电般撒开手,那人瞪大了惊恐的眼睛望着她,嘴里想说什么话,却吐出一滩碎肉。
他被炸得头脑发晕。
玛姬倒抽着冷气抱住了他倒下来的身体。
“见鬼!”她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佐洛格!你怎么在这里!”
佐洛格已经疼昏过去,生死不知。
他虽然只有十七八岁,但昏迷的人身体沉重得要命,玛姬又不敢去碰他的伤口,茫然间往楼上看了一眼。
皮埃尔正在看着她,眼里有泪光闪烁,他大声对她说了什么,又朝她摆摆手,但她根本听不见。
玛姬心里只想骂人,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骂谁,咬着牙骂了声该死的,便筹足了力气抓住佐洛格的衣服往边上一处空屋里躲去,这是一间面包铺,店主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橱窗的玻璃已经被震碎,面包滚了一地灰尘。
她擦了擦汗,连碎玻璃什么时候扎穿鞋底划破脚尖也不曾知觉,她粗鲁地掀起层层叠叠的衬裙,那些雪白的细棉布早已被泥水和鲜血浸透,但这时候也没办法了,玛姬摸索着找到之前撕扯过的裂口,用力一拽,哗啦一声又扯了一截布条。
玛姬小心翼翼地卷起佐洛格湿滑的袖管,布料与碎肉撕扯的黏腻声让她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嘴里咕哝了一句近心端远心端,最后索性什么也不管了,用布条发狠勒住断臂上方的位置死死打了个结。
“你忍着点,”她低声安抚,“这样能止血,然后我们去找公白飞,他是医生。”
她睁着眼睛看着佐洛格苍白的脸,过了一会,又嘀嘀咕咕道:“愿上帝保佑你…菩萨显灵…老爷保佑…耶稣保佑…”
空气突然被一声尖啸剖开,玛姬的祷词卡在太上老君上,紧接着砖石的碎屑簌簌扑落,她的耳朵就嗡嗡地耳鸣起来,她试图挡住灰尘和碎屑,直到硝烟散开,玛姬恍恍惚惚往外望去,只见皮埃尔架着枪的那栋小楼已经成了碎石瓦砾,形成了一处新的街垒。
一时间没人动弹,明处暗处的眼睛都紧紧盯着那里。
玛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世界在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高分贝的耳鸣声在脑海里孤独而寂寞地响着,她脑子里的苟且、恐惧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眼里只有那一处废墟。